“我的农场·我的故事”五十三:情满清水泊

时间:2023-05-31 作者:柴翠香 来源: 点击次数:5236

蓝天白云、鸡鸣狗吠、果甜米香……草生根,根能记忆,树长叶,叶会留痕,它们记忆清水泊曾经的模样,清楚这里天翻地覆的变迁。

当年的清水泊地大草茂,深深浅浅的绿望也望不到头,连说话的声音和气息仿佛都是绿色的。这样肥沃的草地极适合养羊,于是成立了由一营四连专门负责的养羊队,一个久远的故事伴随一位老人的讲述清晰起来。

优良种羊都是从德国、新西兰、澳大利亚进口的名贵羊,由上海、青岛用飞机托运而来,金贵的很。这些“洋”羊比我们本地羊难伺候,那时条件差,它们平时比人吃的都好。公种羊几乎每年更换,所以更加的娇贵,一只种公羊,每天早上两个鸡蛋一把海米是必须的,以保证它们的身体,更好的繁育下一代,马虎不得。尤其“林肯”更娇贵得很,由于气候的不同,它们初来乍到不适应,夏天需要吹风扇,吃西瓜。不光这样,还要给它们定期洗澡呢,而且是药浴,预防这些宝贝身上生虫,是不是很娇惯它们呀!说到这里,老人的脸上露出宠溺孩子才有的温柔与慈爱,我也不由得被感动。每年产下的母羊羔全部留下,公羊选择优良的留下做种羊,其他的长成成年处理掉。

那时放羊也是很艰苦的,老人继续说。当时四连214人以放牧为主,一人一群羊,一般五十来只。早上六点就出牧,一出去就是一天,带着简单的午饭:火烧或馒头,带上水。茫茫草原看不到一个人,对于十几、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来说,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实在闷得慌,有时就扯着喉咙唱,不管在不在调上,能出点动静总是好的,我知道陕北为什么出高音歌唱家了,放羊放的。话一说完,老人忍不住笑了,我也笑了。

你知道放羊最担心什么吗?老人突然问我,我答不出,咱这里没有狼,一个壮小伙还能怕什么呢?看我疑惑的表情,老人喝了一口水,轻咳了一声,慢慢说下去。当然是怕丢羊啊!那可是集体的羊啊,一只都不能丢的。羊在哪儿,人就在哪儿,爱护羊就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一会儿就数一次,甚至几分种就数一次。还别说,数羊充实了枯燥和孤独寂寞的时光,倒没那么难熬了。他的幽默和乐观让我心里涌动出一份敬慕之情。只是一闪,我便把思绪拉回来。特别每年的秋天(七月份)以后,小羊羔们纷纷出生,经常有小羊羔产在放牧的路上、场地、坡里。你得随时随地当好接生员和保育员。所以每到秋天放牧的时候,放牧员会带着大包或鱼鳞袋子,以备母羊产羔好及时把它们背回来。那时就一个念头,保护羊群是第一位的。一种敬仰之情不由泛上心头:为了国家和集体,那一代的人是把个人利益置之度外的,甚至不惜牺牲生命。

老人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尽管已是耄耋之年,但对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依旧记忆犹新。

入冬前,就要储存冬天喂羊的饲料。到周围村庄收集地瓜蔓、玉米、玉米秸,粉碎后拌上麦麸,保障羊群安全过冬。羊是不能光吃青草的,即使在青草充足的春夏秋季节里,也要每天补充一定量的饲料,何况是冬天。一只羊每天需要四两到半斤的饲料,才能保证羊的体质不会下降。你可不要以为这样那些小年轻就清闲了,他们每天照样带着羊群出去运动,每天八点准时集合,带着羊群出去散步,到水库饮水,两个钟头再回到羊圈。看我露出轻松的神情,老人连忙补充几句。

随着种植面积的不断增加,加上修路、建盐滩,可放牧的地片逐渐减少,那些杂草丛生的荒地被农作物、果园占领,曾经浩浩荡荡如白云般在绿毯中滚动、飘荡的羊群队伍越来越小。老人显出些许的不舍和遗憾,我也觉得好可惜。一瞬间,老人就微笑着说,尽管那些羊仔儿像我们的孩子一样不舍,但这是农场发展的需要。舍上一群羊,得到万亩田,铁路线,很值得。

我还在遥想当年碧草青青遍地羊的盛景,镜头已聚焦在特写的金色稻谷上,沉甸甸的稻穗如害羞女子颔首微垂,一阵特有的稻子的清香扑面而来。

这里原本是一片贫瘠的土地,连一棵树都不长。一任草荒芜疯长,年年岁岁,春去秋来,被判了死刑、长不出庄稼的荒凉之地,却让一帮扎根农场的年轻人用热血和汗水浇灌出一片生机盎然。

上个世纪70年代,“兵团战士”,一个让人血脉喷张的称号,让那些十六、七岁的孩子穿上军装义无反顾的背起行囊奔赴到一个叫“清水泊”的地方,他们有的甚至是偷偷离开家离开父母,随着“知识青年到农村插队落户”的大军,一头扎进了这个被寿光人称作“北大洼”的盐碱地。

这里地处洼地,随处可见水塘湖泊。刚来时大家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有的就借住在附近村庄的农户家里;有的自己动手,选择地势稍高的地方,人工抬土,高粱秸、野芦苇绑成墩子,用泥糊起来做墙,里面用报纸装饰,这就是大家的宿舍、厂房。

那时农业机械极其匮乏,大多的劳动都是靠人力所为。五个人一张犁,两个人前头,两旁各有一人随时把勾住犁腿的草根清理下来,地下全是芦根,扯都扯不断,拉犁的累,扶犁的更累。老人眉头不由一蹙,仿佛肩头又被绳索勒紧。

为了解决盐碱太重,长不出庄稼,播种之前要先挖条田沟排碱。这些高强度的劳动,把一双双娇嫩的手磨起无数的水泡、血泡,起了破,破了又起,泡里再生泡,一碰就钻心的疼。老人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摩挲着,似乎那些水泡此刻又冒出来。后来随着链轨拖拉机的引进——我们叫它铁牛,形象吧?老人停了一下,嘬一口茶水。就这样,一边开垦整地,一边播种粮食作物,那时种的最多的是高粱(产量高)和小麦,以维持战士们的日常生活。清水泊土地太薄,为了维护土地的良性循环,一年只种一季。收割完小麦便种上田青,等长到七八成熟,就撂倒,然后把他们翻耕到地下,腐烂变成有机肥,来滋养贫瘠的土地。

收完高粱就翻地歇地。随着农场开垦的机械化,原来的“北大洼”逐渐变成了米粮仓。不仅能自供自给,交完国家公粮后,还可以接济周围的村民一部分。这儿有新开垦的大豆地,豆荚随风摇铃;那儿有一片整齐的谷田,泛着迷人的金黄;再远处是新起的苹果园,扬起红彤彤的笑脸……那些远离家乡的娃娃们,在清水泊这个大熔炉中,不断淬炼成钢,成为清水泊真正的主人,在这里安家落户、娶妻生子。说起这些,老人脸上一派幸福、骄傲与自豪的神情。

最喜人的是只有在水乡才有的稻田,竟然在靠天取水的北大洼碱场地里滋滋生长出最优质的清香稻米,这里的大米不能说它独一无二,也算得上独具其香。

风轻悄悄的,草软绵绵的,天空蓝湛湛的,坐在稻田边,感受着鸟儿展翅飞翔的那种美妙。抬头仰望,一朵朵云棉花糖一样从天边飘过,掉落在高粱的怀抱里,迅即被染成了一团团红。

原先在人们眼里一无是处的荒草野坡,如今变成了最富诗情的一道风景,最富画意的一幅绣卷,而农垦人正是这浓墨重彩画卷的执笔人!

(作者单位:山东省作协)

责任编辑:农垦经济研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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