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农场·我的故事”六十七:我是兵团人

时间:2023-07-26 作者:张景春 口述 刘明军 整理 来源: 点击次数:6135

我是那个时代的兵团人之一,也是那个时代的拓荒人之一。我用忠诚和汗水开垦着戈壁荒漠,矢志不渝地建设着兵团这个家园,无怨无悔地为这个家园增绿添香。

——题记

初到戈壁滩

我是宁夏回族自治区吴忠市人。1964年初中毕业后,积极响应党的号召加入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队伍,听着至今仍然爱唱的歌曲《送你一束沙枣花》来到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农建十一师生产建设兵团农二团,成为了一名兵团战士。我们乘坐的火车是在深夜到达玉门镇的。车站很小,天很冷、人也少,一盏暗淡的灯像刚睡醒似的挂在出站口上方,周围漆黑一片。火车在我的脚刚着地后就开走了。几位来接我们的战友热情地接过行李,边走边嘘寒问暖,犹如亲兄弟一般带着我们坐上了马车。伴随着铿锵有力的“驾驾”声,马车就有节奏地颠簸着向前走去。

夜,一片漆黑。戈壁滩的小路崎岖不平,只有马车轱辘的“嘎吱”声和马儿的喘息声在黑夜里回荡,几颗稀疏的星星挂在夜空,我心里陡然升起一种凄凉感。3个多小时后,马车把我们拉到了农二团蘑菇滩八连。到了连队,老兵们麻利地将我们带到了点着一盏煤油灯的连队办公室(地窝子)后,热情地端出了热乎乎的窝头、面糊、咸菜。我们都没有吃。老兵们见我们都不吃,就笑眯眯地说:“这都是好东西,过几天你们都会抢着吃的,呵呵。”这时,连队的指导员就给我们讲话,要听党的话,听毛主席的话,不怕苦,不怕累,扎根边疆,建设边疆等。半小时后,一位战士把我们带到了睡觉的地方——地窝子。

刚到连队的那几个夜晚,战友们想家的哭声大致为三部曲。最初是男女两个窝棚里无伴奏“大合唱”,过两天是分组到沙包后面“小合唱”,再后来是重感情的战友到沙漠深处“独唱”。现在看来,把沙漠变成绿洲良田的正是我们这些“歌唱家”,那无伴奏的“大合唱”就是我们的坚决誓言。想家的时候,我就在窝棚里把煤油灯点亮,趴在木箱上哭着写信。有的战友每天晚上都在煤油灯下写信,油灯的黑烟弥漫在地窝子里,大伙儿早晨起来洗脸时发现鼻孔里都是黑的。我那时给家里的信上都写着“这里一切都好,吃的好、穿的好,请爸妈放心……”的话语。我穿的棉衣棉裤都是从家里带来的,一直不敢洗,因为洗了就没得穿了。外衣是一套黄军装,晚上洗了白天穿;吃的是高粱面和苞谷面做的窝窝头,菜是白水煮的,平时没有肉吃。那时我吃完饭就跟没吃一样,总感觉就没有吃饱过。那时心里想的就是赶快把兵团建设好了,就有白面馍吃了,就不饿了。

挖渠排碱

到连队的工作就是开荒造田。开始的时候拖拉机几乎是昼夜轰鸣,推走沙丘,将地整平了,然后就是人挑土和挖土平地。许多战士为了减轻肩膀疼痛和减少衣服磨损,都做了披肩垫在肩膀上,每天劳动10个小时以上,每10天休息一天。后来连队配了马车,用马车拉土平地。当时的规定是白天马拉车,晚上人拉车,马歇车不歇。

我们开垦出的土地盐碱含量大,有一天,连里接到任务要挖排碱渠。挖渠排碱是解决盐碱地的最好办法,按照“盐从水来,又随水去”的水盐运动规律,改良我们开垦的荒地。当时没有挖掘机,排碱渠全靠人挖。挖渠的时候,大伙儿都鼓足了劲,光着脚丫你追我赶地干活,都想着多干点,快点把渠挖好。由于天天长时间把脚浸在盐碱水里,出来后风一吹,脚上都裂开了一道道血口子,夜里醒来,大伙儿常常感到双腿发僵,但没有人叫苦叫累,没有人请假休息。因为干的是重体力活,团部为每人每天发一斤高粱面。没有菜吃,大伙儿就挖野菜,用开水煮后撒一点辣椒和盐当菜吃。由于长时间吃不到油和青菜,很多人都大便困难。挖排碱渠期间,大伙儿都是凌晨5点就起床,一直干到天黑,一天最多睡四五个小时。男的每天挖10方土,女的每天挖7方土。

用了近半年时间,我们终于将一条长10公里、宽10米、深8米的排碱渠道修成了。完工那一天,所有人都挥舞着铁锨,望着那一条巨龙似的排碱渠,大声欢呼着,笑着,哭着。那时我就坚信兵团战士意志坚如钢,是任何困难都吓不倒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我扎根兵团、建设兵团、奉献兵团的信心更加坚定了。

水中人墙

冬灌是兵团农业生产中的重要环节。因为土地的盐碱大,需放冬水压碱来保证来年开春的墒情。冬灌也是兵团最苦最险的活之一。有一年的11月下旬深夜,屋外的嘈杂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我听见连长在外面呼喊:“快起床,大干渠开口啦!”这时紧急集合的哨声也响起来了。哨声就是命令,水口就是战场。大家纷纷跑出房门,扛上铁锨就向干渠跑去。等我到达时,干渠决口已有两米多宽了。水流很急,哗哗地往渠外流。由于渠内都是水,无法取土,大家只能从干渠外取土。人站在渠上,队伍拉得老长,从远处一点点向渠口传土。这时渠外侧也没土可取了,决口却越来越大了。我和几位战友纷纷跳进冰水里,在水中筑起了一道“人墙”。大家手挽手,肩并肩地站在决口处。冰水浸透了棉裤,像钢针般刺透筋骨。这时有战友拿来了一块床板放在“人墙”前面。渠上的人扔下了装土的麻袋,穿梭似的传到渠口处。现场,除了哗哗的流水声,就是铁锨作业的撞击声和战友们的喘息声。一个多小时后,决口终于堵住了。冰水驯服地沿着渠道向前流去。站在渠里的我和战友们双腿都僵硬了,棉裤冻成了“冰筒子”。大伙儿用床板将我们抬到了团部医院,经过三天的治疗,双腿才恢复了功能。至今,那“水中人墙”的往事仍时常浮现在我脑海里。

发展农场

上世纪80年代,我被农场党委任命为20队队长。从开垦荒地的一名兵团战士成长为农场的管理干部,我始终认为土地是农场发展的命根子,是农业发展的根本。

盐碱含量高是这片土地的显著特征,因此在农业生产上我一直坚持把土地改良作为一件大事来做。我依托已建成的排灌渠系,用平田整地和排灌排水洗盐法来降低地下水位,通过土壤熟化来培育土壤肥力;通过合理的耕作管理、生物措施和农耕技术措施的综合利用,消除自然土壤长期发育过程中产生的某些障碍因素,使土壤的农业熟化由改土熟化走向培肥熟化,土壤的耕作层不断加厚,有机质和有效养分不断增加,土地的经济肥力迅速提高。

经过坚持不懈地改良土地,连队农业种植逐步实现稳产高产。我改良土地的成功经验在全场得到了示范推广,推进了农场农业的发展进程,粮食单产也由原来的200公斤/亩提高到390公斤/亩。

物资供应相当匮乏,长期住地窝子、喝盐碱水、啃窝窝头……我和战友们硬是从根本上改变了荒漠的模样,实现了从荒漠到绿洲的历史性跨越。我们坚持不懈地开垦荒地、修筑道路、开挖渠道、植树造林、改良土地,边开荒、边生产、边建设,建成了农业基础设施相对完善、可耕种面积达10万亩的农场,耕地面积在甘肃河西走廊一带的诸多农场中都属上乘。无数专家、战友付出了生命和汗水,为如今农场的农业快速发展和现代农业建设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我是兵团人。如今的我,虽已退休了,但没有离开这里。因为我的根在这里,我的身上流淌着兵团的血液。

我是兵团人。如今的我,生活得很快乐,很幸福。我也会经常去看看以前开垦的农田、栽植的林带、修建的渠道和走过的土路。看到这些景象,兵团人开发、建设农场的身影就会浮现在眼前。

我是兵团人。如今的我,眼望着日新月异的农场和随处可见的建设场景,感受到了“艰苦奋斗、勇于开拓”的农垦精神在不断地延续,心里满是幸福和慰藉。

(作者单位:甘肃农垦饮马农场)

责任编辑:农垦经济研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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