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绿丛中树最高

时间:2021-05-20 作者:郭亚林 来源:《新疆文学》 点击次数:4829

春满荒原绿满城

一年又一年,二十团农场在车排子艰苦创业十四年,终于在准噶尔盆地的亘古荒原上,建成了一座现代化的农业城。农业城是一个绿色的海洋,万绿丛中最迷人的是那高高的树。千千万万株树,为农场筑起了千百道纵横交错的林墙。巍峨而蓊郁的林墙,把农场方圆一百五十平方公里的土地,打扮成了一座雄伟而秀丽的绿色的城。块块条田都在绿屏中,条条道路都在绿荫下,家家户户喜新绿,日日夜夜听鸟声。昔日戈壁荒漠,如今是又一番景象。

把碧玉般的树叶比作绿色的金子,这是并不夸大其词的。一片树叶是多么微不足道,一阵风可以把它刮走好几里,象沙枣、榆叶那样的小叶片,要两千片才够一公斤。可是一株十龄以上的成年树,它全身拥有十到十五万片叶子。现在农场一千万株树,大小平均达五万片叶子。计算一下吧,多么惊人,总共二十五万吨!二十五万吨粮食一百万人吃一年,二十五万吨树叶,又意味着什么呢?

且看,狂风袭来的时候,在那光秃秃的荒漠地域,不是飞砂走石,便是黄风蔽日。可是一进入农场,那狂风即刻变成微风了。这就是高高的树上那些细小的叶片磨碎了强大的气流,不仅卫护了树干免于连根拔掉,而且保卫了庄稼。狂风越过一条林带,又在十几倍树高的空中聚集起它的原始暴力,而另一条林带又紧跟着粉碎了它的袭击。在那被林墙卫护的田园里,不管风力多么大,庄稼只不过轻轻起伏荡漾。那细小的叶片,同时也是无数散热片和滤尘器,把那火烫的黄风变成了清爽宜人的凉风。人啊,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如置身江南,忘却这里曾经是戈壁荒漠。

干旱的荒漠得到灌溉,长出了粮食;但是随着地下水的上升,也长出了盐碱。场部西边有一片果树,一九五九年春天,满园花开,多么惹人心爱。可是到了落花时节,苹果叶和苹果一起凋零了。五六百亩苹果树全毁掉了!

什么敌人毁掉了苹果树?盐碱!

盐碱来势汹汹,大有不可抵挡之势。老七连的房舍墙脚腐蚀不堪,人们被迫拆下门窗迁居了。子女学校离地八十公分高的砖地上长起了白霜,红砖正在逐渐腐蚀,眼看就要毁于旦夕。试验站的建筑因为碱害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东干渠和西干渠沿线的土地也在报警。地下水象洪水一样很快就要泛滥到地面上来。化验室的小姑娘,战栗地写下那一个比一个大的PH质土。土壤学家根据盐碱增长系数和地下水增长系数计算,要不了二十年,农场不是被盐碱毁掉,就要变成一个大沼泽。

如令十四年过去,农场既没有被盐碱毁掉,也没有被来自地下的洪水淹没掉,而日万紫千红,景色一新。许多寸草不生的碱包,变成了丰产地或者是风景区;积水成渊的渠沿线上走着拾蘑菇的小姑娘;拆走了门窗的住宅又修整一新,废墟上又出现了栋栋新房;劫后余生残留的几株果树挂满了丰硕的果实;全场粮食惊人地增长,一九五八年以前还没超过一千万斤,一九六三年却达到二千二百多万斤。

是依靠什么武器击退了盐碱的进攻?当然,播种苜蓿,合理灌溉都是重要措施,但是击败盐碱的重武器还是树。哪里的树长起来了,哪里的盐碱就不敢逞凶!

树的力量是那样神奇,一条林带的排水功能,远远超过了一条排水沟的功能。就是那微不足道的小叶片,每一万片可以蒸发掉一吨到两吨地下水。现在全场的林木排除的地下水达五千万吨到一亿吨,等于把一个蓄水五千万到一亿立方的内陆湖变成了可耕地。随着树林的成长和造林面积的增长,将要形成一个排除三亿立方地下水的有机体。树,将使地下水与灌溉水,永远在临界线上形成一个不可逾越的真空地带,把凶恶的盐碱镇压在地牢里,保证农场日益繁荣昌盛。

十年树木费苦心

军垦战士为了实现“大地园林化”的思想,走过了一段艰辛的历程。

一九五0年,部队进入垦区的第一个夏天,烈日当空,无遮无拦,热风劲吹,新垦地的绿苗蜷缩了,战士们的皮肤层层剥落了。此时,战士们就想着要改造自然面貌,征服旱海风沙。

万丈高楼平地起,改造天时地利的雄伟心愿从种树开始。一九五O年冬天,刘庆旭、魏万良、王廷楷几个战士骑着马′,带上干粮去采集杨、柳条子。他们为了多带回、早带回树条子,马身上驮够了,自己又背上一捆,不分日夜急行军,黑夜里,停下来抽袋烟就算是睡了一觉。就这样,培育了农场造林历史上最初的两亩苗圃。

两亩苗圃培植的,都是速生的杨、柳。上级党委要求不仅要绿化,而且要美化、香化,于是又派人到伊犁去采集其它树种。伊犁河谷真是林木的家乡,白腊、槭树、海棠果......应有尽有,甚至拿回来一栽上就结果的树苗也有。可是当年白手起家,哪有那么多钱买树种?当时的团党委书记杨新三同志,觉得非自力更生想穷办法不可。听说托里山区有野果林,于是把参谋关亚平和班长胡廷生找来;

“你到托里山区去,好好依靠群众,把野果林找到,我们就有办法了!”

他们骑着马在山上跋涉了两天,可是并没有找到什么野果林。新疆又冷又干旱时,所谓野果林,也许是一种幻想的传说吧?但是第三天,他们幸运地碰上一个哈萨克老猎人,确实帮他们在一条山沟里找到一沟火红的野果子。

采集野果的战士上山了。他们为了找到最好的果子,以神农氏的精神尝了一树又一树,把舌头也尝木了,牙齿也象脱了齿般的难受。这些他们都无所惧,不幸的是,班长胡廷生在第三天把胳膊摔折了。同志们要送他回来,他想,一共三个人,走一个不等于散了吗?

“同志们,我的手扭了一个,没什么,干吧!”胡廷生掩饰了他的重伤。等他坚持两个月胜利完成任务归来时,医生责备他:

“你算一个什么战士?胳膊坏了也不知道吗?一个战士残废了,还能打什么仗?”

胡廷生说:“正因为我是一个战士,所以我要坚守岗位。你把我的手锯掉吧,我一只手也要一天拿坎土曼开两亩!”医生耐心给他治疗了两个月,保全他的这只手。现在,他们三人小组采集回来的果子,已经大量繁殖,成了可贵的耐寒树木和风景林,而他自己,早已调出农场。据说他现在在奎屯小果园工作。这真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前人种果后人尝啊!

就是那许许多多赤胆忠心的战士,踏青山,走河谷,历艰险,洒血汗,搜集、培育了各种珍贵的树苗。因此,农场今天不仅有了普通的杨、柳,也有了白榆、大沙枣、核桃、白腊、紫穗槐、海棠、橡、枫等十几个品种的树。繁育苗圃累计已达二千亩,不仅为农场栽植了一万四千亩的林带,也供给了车排子一、二、四、五场全部基本林带第一批树苗和柳沟区部分树苗。曾几何时,当年的月腊树种还不够一把抓,可是去年冬天,昌吉林管站一次就采购了两万株。农场今天的树,是这样充满了蓬蓬勃勃的青春活力,婆婆娑娑,长得多么兴旺,一见就令人爽心悦目,好象是毫不费力就把这些树栽了起来。其实,农场从一九五0年起就开始搞绿化,可是到了一九五七年,造林工作还是一个难以攻克的堡垒,不是栽不活就是长不大,林带断断续续,稀稀拉拉。团党委为了绿化不知作过多少调查研究,战士们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可是连一条迎宾林荫大道也没有栽成。从独克公路进入农场,都要经过一段尘土飞扬、两傍林带有一株没一株的荒凉路面,睛天的浮土,雨天的泥泞,象拦路虎般阻塞交通。当时奎屯垦区的党委书记史骥同志,来一次就要批评一次;“你们对客人太不礼貌了。”

场部东南面的大碱滩,是一只挡驾最凶的拦路虎。从这穿过的支渠是挖方,较低,地面不能洗碱,地下水又不断上升,土地情况一天天恶化,土壤象风化了的石灰,什么样的耐碱植物也活不了。为了改变这种荒凉面貌,从党委书记到附近几个单位的职工,于一九五八年开始整地,地面浇不上水,就挖一点五米的深沟,条条深沟挖下去,条条垅背垒起来,终于植下了十几万株沙枣。这些沙枣第一年栽下去,半死不活,第二年迟迟现芽,到第三年开始疯长,现在终于张开了伞样的树冠,复盖了条条宽达二米,高达一点五米的沟埂背脊。农场建设者就是以这样顽强的毅力和艰苦的劳动,卸掉了一个又一个的盐碱包袱,消灭一只又一只的拦路虎,也就是这样获得了绵延不断,郁郁葱葱的林带。

美中不足的是,当年为了林带更快地成长,也由于树种的缺乏,栽植了过多的速生树,速生杨、柳是如此短命,仅一九六三年一年内,衰老死亡间伐的杨树就将近五万株。十年树木,刚刚树起来就夭折了,这是一种多么大的损失!

有比较容易获得的长寿树吗?

有的。带刺的沙枣,不仅是可贵的香化树种,也是蜜源和可食树种。空心的胡杨,它的种子几乎飘到什么地方都可生长,血管里充满了碱质也可以活着,严重缺水空心还可以活着,真正是“路遥知马力。”这些原来未被人重视的树种,特别是曾结视如毒莠的胡杨,现在在农场苗圃上开始有了自己的地位,略事培植,竟然成了实心的、坚韧不拔的、奋发多姿的好树。

“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农场在造林中也碰到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新疆杨是一种富有新疆风格的优良树种,它挺俊而无傲气,树杆光洁泛绿,仿佛是有生命的翡翠,新疆人谁不喜爱新疆杨啊!但是一九五八年从伊犁河谷采条杆插五亩,竟然连一株也没活下来。造林工人百折不挠,终于在一九六二年育成二千八百一十株。可是怎样让我们的新疆杨千年好、万年青呢?难道我们永远种些短命的、无性繁殖的公杨吗?造林工人进行了大胆的探索,与胡杨芽接,株株成活,一年内平均长高一点九米,长粗一点五公分。于是

在十年树木改造自然的艰苦历程中,一个新的、改良树种的战斗又这样揭开了序幕。

万紫千红花果园

春天过去了,夏来到来了,于是人们开始幻想:“有个西瓜解渴多好!”

好不容易,夏末秋初到了。弓样的大弯刀落下来,一声脆响,大西瓜崩成两半,葡萄酒样的蜜汁溢出来。于是可喜的口福开始了:人们啧啧吃着美味的西瓜。可是一次又一次杀开一个个西瓜,人们对它的兴趣却慢慢地淡薄下来了,又幻想那些味道浓烈的苹果、香梨、葡萄了。

农场为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生产了大量的粮、棉,油料和甜菜;为了改造大自然,栽培了千万株林木;为了满足人们的需要,也不遗余力地培植了自己的果园。全部果园计划七千五百亩,现在落实面积已达二千四百亩。

农场栽培果树的工作是进行得比较晚的,为探索经验的小型栽培是一九五四年开始的,而大规模营造果园却是从一九五八年开始的。尽管为期很短,不论是果树品种和种植规模,都获得了令人欣喜的成就。如今,那沙枣丛中的果园,又是另一番天地。那各种各样压弯枝头的果实,红里透白,白里泛黄,五彩缤纷,多得象没有采摘的深山野果,真是使以难以想象,这些珍异果木和果品,竟然是产在年温差达八十度的准噶尔盆地。

想当年,在那艰苦创业初期,军垦战士们幻想着在自己的土地上也能有自己的果树。因此,由技术员荟萃的良种繁育试验站栽培了最初的、也是唯一的品种小毛桃树。一九五八年,几十亩桃树全部种上,谁知第二年开墩起枝,所有的桃树主干无一不被老鼠啃掉一圈皮。战士们含着眼泪锯掉主干。党委提出一个坚决的口号:“要把毛桃变蜜桃!”通过领导、技术员、工人的共同努力,全部桃树精细嫁接,现在,桃园面貌改观了,树上结的都是又大又甜的蜜桃。品种形形色色,有西农水蜜、天津水蜜,桔早生、新端阳、东王母、甘山一百号第七种。东王母就是被吴承恩涂上神话色彩的蟠桃,这确实是一种珍贵的蜜桃,不论色、香、味独具特色。但是在我们的社会主义园艺事业的领域里,天宫里的水蜜桃被人间的水蜜桃超过了,祖国年轻的科学试验的产物西农水蜜,就大大超过了东王母,而甘山一百号,简直是天上人间独一无二的桃王,每个重达五百克以上。吴承恩笔下蟠桃的孙行者,大概吃上一个也会心满意足的。一般人找不到对手,那是不敢掰开这么大的一个桃子的。而它的色泽是如此诱人,象奶油一样闪闪发光,咬一口,真是香透口腹,甜遍全身。

苹果园里,更是五光十色。当年胡廷生几个老战士,为了寻找原始的优良品种,舌头都尝麻了。而今,就是那些枯木上,长出了新枝,结出了三十几种色、香、味各具特色的苹果。原产东北的“国光”,真好比“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要十月里才能成熟,成熟时还残留着果叶的淡绿色,羞羞怯怯露出一点红润,还想把自己掩藏在枝叶之间。它不仅果肉脆甜,而且有一层坚实的护皮,既可以经受严冬的酷冷,又可以度过乍暖乍冷的春寒,一直可以保存到第二年夏天。它的惊人的耐藏力,可以使它走遍天涯海角,让人们看到,准噶尔盆地的亘古荒原已经重返青春。

连小毛桃也吃不上的准噶尔盆地,如今哪来这么些又大又甜,万紫千红的珍贵果子啊?

记得,那是一九五九年,农场收到河北农学院寄来的一只精致的小木盒。教授们寄来了什么?打开盒盖,啊,是一箱湿润的锯末,锯末里掏出三枝小小的杏树枝。为什么寄来了杏树?河北的杏子井不著名啊!最后,还是在一封信上找到了答案。原来这是日本杏,专家们希望在边疆作一个能不能生长日本杏的试验,并且希望和边疆建设者为把祖国建成一个大花果园而共同努力。

园艺工人把这三个小杏枝小心翼翼地培植在温室里,等到发出芽来,就接到桃树枯木上,一共成活了十一株。一年又一年,一九六三年,那青翠的枝叶间居然挂满了闪着金光的沉甸甸的果实。农场的果实就是这样饱含着世界劳动人民的友谊,饱含着全国人民对建设边疆的深情厚意。

万绿丛中树最高,让我们的树长得高些再高些吧!让我们为未来的共产主义大厦准备下更多的栋梁之材吧!让我们为丰富人们的生活创造更多更好的果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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