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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颂

时间:2020-04-07 作者:丁言鸣 来源:《中国农垦》 点击次数:22429


“无衔将军”张仲瀚那首荡气回肠的五言长诗《老兵歌》,讴歌了在新疆屯垦戍边的老兵,至今读来仍铿锵有力,令人热血沸腾。

诗的开头便如奇峰突起,“兵出南泥湾,威猛不可挡,身经千百战,高歌进新疆。新疆举义旗,心倾共产党。干戈化玉帛,玉帛若金汤。各族好父老,喜泪湿衣裳,争看子弟兵,建设新故乡……”

老兵,我们农垦事业的基石,老兵,我们农垦发展的脊梁!

我曾在新疆兵团工作了 30多年,曾与许多农垦老兵朝夕相处,亲身感受了他们金子般纯净的心灵,耳闻目睹他们变戈壁为绿洲的丰功伟绩,在我的心头,永远有一曲为他们唱响的《老兵颂》。

进疆之初,我分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幸福城农场。这是大漠之中一块难得的绿洲。农场场长叫左凤山,一位参加过南泥湾大生产的老兵。据说毛主席当年视察南泥湾后返回延安城,左凤山曾为毛主席站过岗。一个颇有资历的老八路,在农场依然每天上街拾粪积肥,下田割麦收粮……自奉极简、自律极严,心里想着群众,在极困苦的情况下坚守着农垦的一片天地,至忠至诚,这正是老兵的特质。

在新疆塔里木垦区,我曾在一位老八路手下工作多年,老兵的亮节高风,对我的教育胜读书,甚至影响了我的一生。他是一师老师长赵明高,早在1938年就参军的老兵,在三五九旅时曾当过王震的警卫排长,人高马大的他,还是贺龙麾下的“战斗篮球队”的队员。他跟随王震征战多年,南泥湾大生产,南下北返,挥师西进,一直到新疆塔里木铸剑为犁,屯垦戍边。赵明高到了农垦战线后,不坠青云之志,不改八路本色,从塔里木开发到转战东北牡丹江,又从东北返回塔里木,一直是一员指哪打哪的骁将。1982年,中央决定恢复新疆兵团,赵明高又以花甲之年出任兵团一师党委书记、师长,为百废待兴的塔里木制订了“挖渠、平地、种树、植棉”的治理方略,使塔里木垦区一改颓势,成了一个粮丰林茂棉花高产的先进垦区,为当今—师阿拉尔新城的崛起打下了厚实的基础。

我十分难忘的有两件事。

1983年,赵明高到塔里木上任伊始,便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乘着那辆破旧的苏制嘎斯 69小汽车,走遍了全垦区的 16个农场。从沙井子到玛滩,从拦河坝到胡杨林,他头戴草帽,足登胶靴,一身老农装扮,每到一地必定深入到连队条田,俯身尝遍足下土,开口询问百姓事,吃饭时简简单单,连农场送的一小袋胡萝卜都按价付款。一路调研,他摸清了塔里木的家底,为提出山水田林路综合治理方略打下了基础。正是在他的倡导下,塔里木垦区勒紧腰带买了挖掘机,使灌排系统配套成龙,再辅以“高低不过寸,寸土不露泥”的平地规范,和水稻、小麦、牧草、棉花的轮作制度,让塔里木这块沉睡千万年的荒原焕发了青春。塔里木垦区现已成为我国有名的长绒棉生产基地和全国棉花单产最高的垦区,与赵明高打下的基础是密不可分的。

1984年夏天,我曾和赵明高一起连续工作了 36个小时。那时我们刚从沙井子垦区归来,刚回到阿克苏师部尚,未休息,就得知塔里木河拦河闸出现险情,一侧堤岸已被突发的山洪冲开了一个二十多米的垮口。险情如军令,赵明高大手一挥,一声喝令:“上车!”我们便直奔塔里木河拦河闸而去。

从阿克苏到拦河闸有两条路可走,大路平坦但耗时颇多,小道颠簸但节省时间。赵明高在车上果断下令,走小道只要颠不死,就只管向前。一段三跳路,可谓是车在路上跳、人在车里跳、心在胸中跳,这对于我一个青壮年尚可忍受,而对于一个花甲之年的肺气肿患者而言,简直是一大灾难了。仅用一个小时,我们赶完了平时要两个小时才能赶完的路,而此时的赵明高已脸红耳赤、气喘吁吁了。在现场,赵明高像一位决战疆场的将军,指挥着大队的拖拉机、推土机,把梢捆、沙袋、石料运往垮口处集中堵口,直到深夜十二时,才把垮口合龙,取得了抗洪抢险战役的胜利。

拂晓之时,看着有“无缰野马”之称的塔里木河奔涌而去,赵明高站在堤岸上对我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岁月不饶人啊。过去我们凭一腔热情,但不会干,走了许多弯路,如今我们会干了,却已经老了。我们的屯垦事业需要一代人一代人的不懈努力啊!此时此刻,我体悟到一位农垦老兵壮志未酬的雄心和对农垦事业薪火相传的期盼。

其实在我们屯垦戍边的群体中,不仅仅有像左凤山、赵明高那样从战火硝烟中走来的老兵,还有许多胸怀报国之志的知识分子,他们把自已的聪明才智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农垦,在边陲、在十分简陋的环境下实现着自已的理想。

我曾多次采访过的“中国长绒棉之父”陈顺理就是这样一个科技老兵。陈顺理出生在长沙,就读在浙江,是我国较早的农学科班毕业生。1950年陈顺理从浙江大学农学系毕业后,就响应王震将军的召唤来到了新疆。当时我国用于军工上的长绒棉都是从苏联进口的,但品质并不理想。陈顺理到了阿克苏以后发现南疆的气候炎热少雨,温差很大,与海岛棉的物候条件十分相似,于是就萌发了培育中国自已的海岛棉的梦想。

对于一个科学家而言,梦想往往是成功的前奏,而实现梦想的过程却往往充满着艰辛和曲折。从 1953年引进 500克埃及的海岛棉“莱特福阿金”的种子开始,经过年复一年的试种、选育、提纯、试纺,终于培育出了中国第一个海岛棉的品系:“胜利一号”,胜利,既是原三五九旅的代号,又蕴含着诸多创造的喜悦,中国自主创建的海岛长绒棉在世界第二大沙漠塔克拉玛干边缘的塔里木垦区奇迹般地诞生了!

然而陈顺理并没有就此止步,为了改善“胜利一号”的内在品质,他带领助手和夫人马环天天操劳在试验田。育种是一件十分枯燥的活儿,不仅成功机率低,而且旷日持久、经年累月。然而陈顺理却乐此不疲,终于又选育出了三个新品系,其中的“军海一号”品质最优,在塔里木垦区推广种植了22年,面积达 400多万亩,为塔里木垦区跃升为我国最大的长绒棉生产基地立下了汗马功劳。荣誉加身的陈顺理依然一身布衣,矮矮的个头中蕴藏着不知疲倦的活力。走进入他在塔里木河畔的家,狭小而简洁,家具仅一床一桌几把木椅,惟有那个大书柜格外醒目,上面摆满了各类农业专业书籍,我想,中国的海岛棉是怎样炼成的?这就是答案。

在我撰写这篇短文之时,文中提及的那些农垦老兵均已作古,然而他们的音容笑貌却常在我眼前浮现,他们的光辉业绩必将彪炳农垦史册,他们的精神永远激励我们奋然前行。

重读张仲瀚将军的《老兵歌》,我在思索:什么才是老兵精神?我想“敢于担当,乐于奉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艰苦奋斗,不计名利,为国尽忠,为民谋利”者是也,这正是农垦事业从小到大、薪火相传的根本所在!为此我写了一首《老兵颂》,献给千千万万位为农垦事业奉献了青春热血的老兵——

农垦有老兵,业绩耀汗青。

铁肩战大荒,血汗铸忠心。

不计浮生苦,甘作皓首吟。

子规啼碧血,赤子留英名。

边陲起宏图,荒漠生赤金。

农垦有今朝,老兵建奇勋。

岁月虽流逝,精神传至今。

壮哉老兵魂,光耀日月星!


(作者简介:丁言鸣,1946年 12月生于上海,1964年6月支边进疆,先后在新疆兵团一师十三团任农工、宣传干事,后调任一师党委宣传处任新闻干部、副处长,一师党委机关报《胜利报》(现《塔里木日报》)副总编、总编,1990年调任新疆兵团党委机关报《新疆军垦报》(现《兵团日报》)副总编,兵团新闻学会副会长。曾获全国、省、兵团各类新闻奖项百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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